他忽地转身,在苏暖的视野中消失不见,恍若一阵风,连余香也不留。 苏暖怔怔地站在原地,半晌,眨眨眼,方觉眼眶湿润,浅笑不知何时爬上的唇角,却渗不进心底的悲凉。
    为何愈发觉得他不是他了呢?
    一阵风过,苏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,一丝苦涩悄悄爬上心头。
    忽然,口袋里的手机大震,她摸出来,眉眼不觉柔和许多。
    “喂?”
    她抢先说话,风拂过她的脸颊,带着些许的凉意。
    那头的声音忽地就明亮起来,好看的眸子染上笑意,小小的热情瞬间点燃了陆云峥这几日寂寥的生命。
    “嗯。起得真早。”他刻意不让感情流露,笑意却从心底蔓延。
    苏暖的心弦被轻轻拨动。
    “睡不着。”唇齿轻启间,字眼流转,已经传到了陆云峥的耳朵里。
    “睡不着?”他呢喃重复。
    这般岁月,半醉半醒,苏暖深陷其中。
    枝头有还没有飞走的小鸟,冷冷清清地叽叽喳喳几声,扑腾扑腾飞走了。
    苏暖回神,冷风瑟瑟,她的眼眉却都是温意。
    “嗯,冬天到了。”
    “你本身体寒,手脚怕冷,晚上睡觉前不要忘了泡脚,最重要的是,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……”
    声音戛然而止。
    白溪薇说,这男人是她的朋友。
    她眨了一下眼睛,睫毛上的泪水滚落,笑意却从嘴角肆意地蔓延。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声呢喃,几不可闻。
    太怕热切的关心换来的是冷冰冰的面容。
    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?”她颤抖着问,一双澄澈的眼睛如雪般。
    他回答不上。
    她便也沉默了。
    电流在两人之间浅浅细细的流转,苏暖的手指在风中越来越冷,心却像被架起了火堆,暖烘烘的。
    在“陆云峥”身上感知的寒冷,竟然在一个她莫名其妙害怕的人身上寻找回曾经的温暖。
    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上天弄人。
    不知几时,当耳边的风都已经安静下来的时候,苏暖拿下已经僵硬的手,慢慢地往屋子走去。
    “苏小姐。”
    她放走进屋子里,一个佣人就急匆匆走过来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她开口,寒气顿时从口腔呼出,化作一团仙气。
    忽而又想起那年冬天,少年捧着她的手,哈气。
    画面如景。
    人生若是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她硬生生把自己从记忆中抽出来。
    佣人急道:“苏小姐,先生他……把自己锁起来了。”
    “锁起来?”怎么这般孩子气?
    “是呀?”她急切地看了一眼深处,仿佛能看见里面的书房的门:“他说,苏小姐不原谅他,他就一天不出来。”
    苏暖的眉头轻蹙,随着佣人走到书房门前,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圈,手指弯曲,正要叩门,忽而,又把手缩了回去。
    无理取闹。
    她揉揉疼痛的眉心,转身往房间走去。
    “苏小姐!”
    佣人在苏暖的身后急急地叫唤。
    屋子里的欧阳淮的身子动了动,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被无限地拉长,精致的脸上染上了无以复加的寒意,与窗外的寒冷,形成一线。
    屋外很快安静下来。
    他竖起耳朵,终还是没有响声。
    他忽而想起小时候,每次想要见父母的时候,都是盘踞在父亲的书房,一整天不吃饭,这个时候管家就会给父亲打电话,远在海外的父亲只是把电话搁在一头,继续开会。
    她和他父亲一样。
    冷血无情。
    是和陆云峥在一起久了吗?
    他从地上站了起来,像一头发怒的公牛,头颅顶在冰冷的墙壁上。
    怒火像热浪,一波一波地翻滚。
    最后,他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。
    到底,他比陆云峥差在哪里?
    他握紧的拳头,抵在绸缎般柔顺的地毯上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家里的气氛压抑,苏暖也没有其他的朋友,只认得白溪薇,便约了她一起喝下午茶。
    店是白溪薇选的,和她的气质很配。
    白溪薇站在人群中,就是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。
    苏暖就是一片衬托红花的绿叶。
    好在她也不在乎这些。
    “怎么今天这么有空?”白溪薇笑道,手指在瓷杯上摩擦。
    苏暖端起面前的茶杯,红色的液体上面漂浮着几片茶叶,眉目流转间,浅笑倩兮,丝毫不见半分置气的模样。
    白溪薇是听欧阳淮说的,得知他以把自己锁起来威胁苏暖,不禁抿嘴轻笑。